序:我们
李迪
我们,我们十几个人,有着共同的爱好。
爱好什么呀?写作。
还有,都做过或正在做编辑,都爱这个活儿。
等等,还有,都喜欢猫猫狗狗,这些小可爱是我们的心肝宝贝。
再等等,还有,都爱吃包子。当然,饺子也不拒绝。
所以,我们走到了一起,走进这本书里。
感谢作家出版社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我看见高洪波笑眯眯地向我招手。白净,高挑,瘦削。
啊?瘦削?没错。那是四十多年前,在昆明军区文化部创作学习班,我们第一次相见。他已是炮团年轻的排长,四个兜儿。炮团驻地有点儿悲催:大荒田。洪波在这里与同龄人度过十年青春岁月。在长官的意志下,他们把操场挖成鱼塘,又把鱼塘填平种庄稼,再把庄稼地夯实成操场。而他的诗歌,他的散文,连同他的“小芳”也在折腾中收获。那是一次排球赛,他大漏手把场外观球的一医院女兵砸个正着,招来一顿京腔京韵。后来,他装病号。再后来,排球成绣球。
洪波家有爱犬。一只拉布拉多,名叫小新,是否还有蜡笔二字,待考证。出生一个多月进家时,就咬住墩布不放,后又成为有名的拖鞋控,咬坏至少二十双,颇受附近鞋店老板暗恋。另一只叫谷子,因肚脐一直鼓个包,又名高气鼓,为小区汪星族第一美女。谷子是苏格兰牧羊犬,宅在高家,也只好把洪波当羊了。
同在云南边疆,我与洪波小有不同,当兵之前有过两年知青生活,这个经历,与孙晓青将军重叠。
当年,我在景洪农场,孙晓青在东风农场。后来,我们都到了部队。他的小青葱,在本书中淋漓尽致。我这里想说,在他威武的将军服里,包裹着一颗如何仁爱的心。那天,我把写我家收养流浪猫的中篇发给他批评,他没看就回短信:“中篇收到,不知是先睹为快还是大放悲声,小动物的命运总能触动我们心灵最柔软的部位。对这类故事,有时真不敢看,不忍看……”是啊,我知道,他们夫妻俩收养流浪猫已多年。家有猫,就有毛。一日,他步出军营,心中正构思着抗战大片《腾冲腾冲》,哨兵忽然向他举手致敬:报告首长,你……屁股上有毛!
说来真巧,我们当中,还有一位也是在云南当的兵。谁呀?李鑫。
帅哥李鑫,说话轻声慢语,怎么听着都像花前月下。不过,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当听众。笑眯眯,不言语,让人把他忘记。然而,一旦他开口,有时说出一句就会让你笑得肚子疼。他的长篇小说《浮沉》,写尽世间百态。书中有一位爷,名字就叫杜子藤,您瞧这名字起的!
李鑫是真正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收入本书的两篇精品,熏染着浓烈的炮火硝烟。今年,他晋升为军报副总编辑,我们大家都祝贺他。
得,都说到军报了,别落下美女编辑赵阳。
乐观的赵阳其实挺不容易,老公为党工作在外地,她上班还要照顾刚上学的小仙女。今年,月圆的时候,她发了这样一段微信散文,不知让多少人落泪——
晚上下起雨来,难得一见的红月亮没赏成,孩子失望而归。其实太空学告诉我们,月亮没有阴晴圆缺,只是我们囿于自己的种种局限无法时时看到它的圆满罢了。同理,人生每时每刻都是美满的,有时只是因为我们的内心缺失了很多,才会总感觉到世事不圆满,才无法接受生命的美意。回到家,孩子忙着做月饼烤月饼,又喜笑颜开,度过了一个快乐的中秋之夜。由此感慨,只要常怀一颗澄明之心,那么何时不圆满?愿那明月时时在我们心间……
读这样的美文,我心洒满温馨。遗憾的是,赵阳婉拒了选编作品加入本书:“小作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好好学写,争取下次参与哈!”
遗珠之憾不止她,还有一两位,留给读者猜。我只透露其中的一位,远在太湖之滨的桂明强。
参与其中,纪念难忘,这是出版本书的目的。
我们的小后生金涛就走进来了。他钻研进取,谦虚踏实,颇得好评。如今,这样的年轻人不多。涛,也就是浪。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迎着沙滩上,哗啦啦,哗啦啦!
接着赵阳往下说,她有个闺蜜,叫颜慧。
当我在键盘敲出“云南”时,颜慧这美眉正狂游西双版纳。她只带了儿子没带进宝。进宝是谁呀?她收养的一只流浪猫。这名字起得比招财雅多了。她游就游吧,故意发来“躲霾”二字,干吗呀?气人玩。因为北京此刻正警报翻红,遛狗不见狗,跟着狗叫走。我立马拔剑出鞘:“警报明天就解除,等你回来,再发布!”她速疾回复:“谢谢您,生怕我少吸一口!”颜慧在《文艺报》当过记者也当过编辑。那年去丹东开会,本是研讨我的《丹东看守所的故事》,她发现同去的画家刘学伦为看守所的警察们画了很多肖像,立刻抓住,回京后在报上干出一大版,还选配了几幅。就这么恪守!
同样,在这口罩断档的日子发出悲鸣的,还有艾克拜尔·米吉提。
半夜,艾克忽在群里发声:“我从呼伦贝尔草原回来,一头扎进首都机场的雾霾里!”并附上机场的昏天黑地。我回复:“艾兄,看了半天怎么找不到你呀?”“迪兄,那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不等我再回复,他就失联了。想象他迷失在茫茫雾霾中,我几番欲拨“110”。现在,当我写到这儿,忽又见他发信:“我正穿霾破雾赶往机场,传说中的风并未如期而至。今晨我只能飞往南京,暂且躲避一下。”好嘛,才住了半宿又飞南京了。我们称他是“哈萨克之鹰”,整天飞来飞去。偶有落地,又变成“哈萨克骏马”,还是闲不住。
哎,说起鹰,我要插一言:我们当中还真有一只鹰,且名字很主旋哟,梁鸿鹰!我们叫他大红鹰。他跟艾兄不同,不在天上飞来去,而在梁上绕不停。什么梁?文学评论之梁!
好,插言完毕,接着说艾兄——
艾兄幼年时,父亲很有眼光,死活逼他学汉语,从而成就了一位双语作家。他把这段往事写成了书,我狂发读后感给他,说读了《父亲的眼睛》如何如何。他回了五个字:“《父亲的眼光》。”哎妈呀,我差点儿出溜到桌子底下。
类似出丑,无独有偶。
彭程的美文集《急管繁弦》出版后,送了我一本。这位三只名猫的主人,书名起得很别致,出自宋朝晏殊的《蝶恋花》:“绣幕卷波香引穗,急管繁弦,共爱人间瑞。”我反复诵读全书,爱不释手。美到极致,就想显摆给朋友。那天碰到董宏君,我说,彭兄出了一本美文,可美了!宏君说,是吗?我也跟他要一本,叫什么名儿?我忽然语塞,苦思良久,猛然想起:哦,《紧拉慢唱》!
董宏君,叫起来像董红军。很刚强,很正能,实美女也。她有一笔名:董小酷。我头回见时,错念成董小醋。
听我说《紧拉慢唱》,她很认真,是戏曲研究吗?我抓抓脑壳,又觉得不大对。宏君对文章的标题很走心。她写过一篇编辑丛谈,标题很是抓眼:《等你喜欢》。内容无关爱情,谈的都是文学。“放下焦虑,等你喜欢,是从容,是自信。寂寞便归于寂寞,冷清便归于冷清,也许在等待中恰可以淬炼出一份高贵的精神,或成就一部经典,因为能给灵魂带来震颤的文字,无不经历过时光的淘洗。”字字玑珠,标题犹甚。问她,她说起标题直起到内伤。她不仅对自己如此,对作者同样。听说我从扬州归来,就约我写汪曾祺故居。写罢交稿,标题起了N个,她都不满意。我投降了。结果,发表时一看:《一片被张望的波浪》。哎哟喂,取自汪老写于1957年的短诗《彩旗》,原诗只有两句:“当风的彩旗,像一片被缚住的波浪。”汪老当年为此诗被打成右派。我问,这标题是谁起的?真好!宏君答非所问,请刘学伦给插个图吧!
刘学伦虽远在成都,可我们很多人都认识他,更因为他是我的战友,所以几次提起。他曾画过一幅仕女抚琴图,题曰:“如玉高洁,似琴优雅。”李培禹说,这画我收藏了。当然,他没如愿。学伦另送他一幅“娘子军大战南霸天”。培禹一脸苦瓜,好是好,怎么挂啊?“如玉高洁,似琴优雅”,我认为正可以用来形容刘玉琴,其中也恰有“玉琴”二字。
高洁,优雅,不仅仅说刘玉琴的外在气质,更表现在她为文秀美,遣词考究。本书精选若干,玉珠落盘。诵读她的美文,随她寄情,与她遐思,于山清水碧中流连忘返,感而慨之。
玉琴家有爱猫,可很少听她讲爱猫的故事。她是个很随和的人。笑声如铃儿,成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