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硬式双肩背书包,手上抓着放有室内拖鞋的袋子,小光走向高处通往小学的坡道。太像了。当年,我从泰国的乡下一个名叫乌隆的地方来到日本,带着一身晒黑的皮肤,穿过桑树地,走在潮湿的田埂上,第一次去父亲的故乡福岛上小学。 那时,原本名叫“托伊”的我第一次被人叫作“正人”。此时的小光像极了彼时的我。在女儿身上,我仿佛看到同是八岁时的自己。
在女儿懂事之前,我曾多次带她回到托伊出生、成长的乌隆。我希望让那红黄色的湄公河面映在女儿的眼中。不论当年从越南渡过湄公河、来到泰国那个地方的祖父母,还是托伊的父亲母亲,抑或是现在生活在河内的叔叔阿姨,全都看过那个风景,托伊也一样。夕阳现在依然落入密林之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地将对岸万象的街区染得通红,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这条泥泞的河流记得这里一共流了多少血,拆散了多少人。
寺院内,红色的泥土赤裸裸地曝晒在太阳下,粗壮的酸梅树在地上投下了浓密的影子。在那庞大的阴影中,我那被取名为“小光”的女儿的对面,是九位并排而立的僧侣。闭目诵经的老僧将经文一个接一个地传向下一位僧侣,传到最末席的小僧侣时,好几重声音叠加在一起,仿佛轮唱一般充满了整个佛堂。那声音散落在光影交错的院内,摇晃着树叶的影子。最后,在这个重归寂静的佛堂里,那位消瘦的老僧向幼小的女儿授以祝福与名字。
“阿鲁诺泰”,意思是“有太阳的地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说“有泰国吗”。身上流淌着亚洲多国血液的小光,在泰国来来往往,被称为阿鲁诺泰,肯定会在温暖的雨水养育下逐渐成为泰国人。也许某一天,她就会在遥望湄公河的街上寻找阿鲁诺泰(有太阳的地方)。
就像托伊变成了正人,变成日本人的正人去乌隆寻找托伊一样。
dali 2020-05-17
三年了。我看你们不是在出书,是在生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