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海风有些冷,他想起她倒在地上时,朝他伸出的纤细的小手,那期盼的眼神,可是他又是如何对待她的?
“这比起当年我所承受的,不足百分之一,而流的血,也不足十分之一。”
他记得他是这么说的,如今他说过的话却凌迟着他的心。阎皓辰轻轻地抚上那道残忍的伤疤,那凹凸的触摸感让他的手都在颤抖着, 他低喃道:“夕语,那个对你如此残忍的人,真的是我吗?”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声音,深情的眼神,哽咽的话语,让昏迷中的夕语微微有些清醒的迹象,但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当年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流一滴眼泪,为了你的笑容,我可以与全世界作对。而如今让你受尽痛苦的,却是那个给你承诺的人。你知道吗?在你昏迷前说的那句话,对我打击有多大?你说,如今对我而言,你的命,却抵不过那些微不足道的权势与财富。”回想起她说的那句话,阎皓辰的泪流得更凶,滴滴滚烫悔恨的泪水落在夕语白皙的手背上,顺着手背滴落,“可是我却不敢告诉你,不管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你的微笑依旧是我最深的渴望。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在我给了你无尽的痛苦后,你还愿不愿意回到我身边。夕语,我求你,醒来好不好?醒来告诉我好不好?”
像是听到他说的话,夕语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弯翘的睫毛眨动了下,阎皓辰激动地附上前,牢牢地盯着她欲转醒的脸。
夕语缓缓地睁开酸涩的眼眸,印入眼帘的是阎皓辰激动的俊脸与深情的眼神,看着他脸上好残留的泪痕与泛红的眼眶,她慢慢地也想起了一切。
是了,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让她的心掉入了万丈深渊,再也复活不了了。夕语冷然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她永远都忘不了,他是如何地伤害她,带给她无尽的痛苦,他是如何为了阎门,而亲手给了她一刀。如果可以,她会要让他尝到相同甚至更大的痛苦,或许这样她的心才能活过来。
闻言,阎皓辰僵住了神情,他并不意外她的冷漠,毕竟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夕语,我知道是我让你受尽了痛楚,是我让你对我的爱消失地荡然无存,但是我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让你重新爱上我的机会,好不好?”末了,他激切地握住了她的手,却一个不注意,碰到了她手上的伤口。
夕语吃痛地皱起柳眉,闷哼一声,却没有叫出声。阎皓辰发现她忽然变了脸色的表情,才蓦然发现自己的粗鲁,连忙放开了她的手,吓得惊慌失措,“对不起,我、我一时激动,对不起。”
待疼痛感过去,夕语才淡然地开口:“你说完了吗?你凭什么认为你还有这个机会?”从他不信任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这项权利。如今将她伤得伤痕累累,却还要她给他一个机会。
阎皓辰颓然地低下头,所有的悔恨自责交织在心底,沉默半响,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的伤痛有多深,你心中的怨恨有多深,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好地爱你。”停顿半会,继续说道:“嫁给我,做我的妻子,让我们把当年在普罗旺斯未完成的事,在五年后以完美的结局落幕,夕语,我爱你,嫁给我!”
听到他的求婚,夕语没有感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语。如果在他们重逢的时候,他跟她说这样的话,她会感动死的。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在她的心已死后,他说这些话只会让她觉得很讽刺。嫁给他,再给他一个机会去伤害她吗?一个女人,能有多少颗心可以伤?
“阎皓辰,你知道吗?”夕语虚弱地说着,眼神飘渺迷离,“我的心在我们重逢后就已经死了,如果可以,我宁愿不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那样的话,我至少还能抱着我们曾经那些美好的爱情回忆着过一辈子,最起码,我的内心还是快乐的。而现在,我的心里只剩下恨,对你的恨。”她回眸看向他,充满无尽恨意的眼眸锁住他的。
阎皓辰的身子震了下,亲耳听到她说出的恨意,他才体会到,当初他带在无尽恨意去折磨她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心情?她只是亲口说出自己心中的恨意,但是他却做出了许多无可原谅的事啊。
“那么你更应该嫁给我,让我好好地宠爱你,去抚平你的心伤,找回你爱我的心。”
“无怨无悔吗?”夕语冷冷地问道。
“是,无怨无悔!”阎皓辰坚定地回答着,是的,无论她要怎么折磨他,他都心甘情愿,他丢了她的心,那么就让他去找回她的心吧。
夕语微微扯动一下嘴角,“好,那我要一场隆重奢华的婚礼,我要风光进你阎家门。”说完,她闭上眼眸,微侧过脸,假寐着。
“好,我会给你想要的。”阎皓辰咧嘴一笑,他心里明白,她这样的要求是在给他制造压力。当年他的父母就反对他们交往,更别说娶她了。可是她却要求婚礼必须隆重奢华,就是要他承受来自各界的压力。
阎皓辰痴痴地望着她,只要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什么都愿意。一场婚礼,是他早就应该给她的,不是吗?
当天,阎皓辰就发布消息宣布,一个月后,他与未婚妻江夕语举行婚礼。此消息一出,震撼了各方人士。
手紧紧地握住报纸,风烈神情匆匆地往病房走去。
“这是这么一回事?”他将报纸摊在半躺在床头上的夕语面前,复杂的眼神直直看着她。
夕语拿起报纸,看了一眼,放下,把脸看向窗外温暖的阳光,“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嫁给他?”风烈激动地扳过她的身子,却碰着了她肩上的枪伤,她吃痛的伸手捂着,轻喊道:“好痛。”
风烈回过神来,也恢复了些理智,他有些挫败地坐在床边,看着她说道:“那男人这样伤害你,你竟然还要嫁给他?夕语,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夕语竟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是,我要嫁给他。我一定要嫁给他。”夕语捂着肩,望住他说着。
“为什么?”风烈压下心中的激动,轻喊道。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他给你的痛苦还不多吗?你还嫁给他?你是想要他给你更多的伤害吗?”
“不!”夕语打断他说的话,“这次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伤害我。我嫁给他,是因为我要让他尝尝,我当初受的痛。他让我遍体鳞伤,我也要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撕心裂肺的痛楚。”
“可是,你也不是非要嫁给他不可啊!”
“我、我——。”夕语一下子无言以对。
沉默半响,风烈自嘲地笑笑:“你还爱他!”
“不,我不爱他!”夕语几乎反射性地否定,这样快的速度让她自己都吃惊,不,她不爱他,她怎么可能还爱着他。
“我了解你,你是个很执着的人。我输了,但不是输给了阎皓辰,而是。”他顿了顿,说道:“而是输给了你。”
夕语盈泪看着他,垂下了头,“对不起,风烈,对不起。”她知道风烈对她的情深意重,但是他的情,这辈子她都没办法还了。
风烈轻轻擦拭着她不断涌出的泪,忍住心痛说道:“不要哭,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那句话,一辈子都有效,当你累了,倦了,你要记得,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等着你,守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