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风悄悄掠过狭长的商业小街,给这丰沛躁动的晨曦夏日带来几分沁人心脾的清凉。
一座简单古朴的双层小楼悄悄地矗立在小街一角,门牌上书写着七个大字:晓乙心理工作室。楼墙各处纷披着菟丝、蔷薇等攀援植物,若有若无的清香随风飘逸,阳光从繁茂的花叶间透出,星星点点地跳跃在地面上,逗弄着一群彩蝶逐光飞舞。
莫晓乙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店铺林立、色彩缤纷的小街。
有行人不经意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陡然之间,仿佛走入了清风碧野的世界,纷纷扰扰的红尘喧嚣渐渐远离,轻柔的雨丝飘落,枯竭的心灵也被一股蓬勃的绿意充满,再无空虚之感。
那行人痴然凝立,完全忘却了身外之事。
好心的邻居连忙将行人扯到路旁:“别看他的眼睛,会入魔的。”
那人霍然惊醒,神色依然恍惚:“他……是谁?”
“他是晨曦之城*有名的心理师!别看小小年龄,还不到十八岁,那什么……催眠术却超级厉害,不知不觉就能夺走你的魂魄,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就算让你光着屁股跳踢踏舞,强奸八十岁的老奶奶,你都会照做不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你说可怕不可怕?”
行人瞠目结舌,原本还贪恋于窗前少年眼底的恬静和温柔,想要多看几眼,此时却再也不敢流连,匆忙转身仓皇逃去。心里却难免疑惑,那样纯净透明的一个少年,怎么会如此恐怖?
楼上的莫晓乙只能摸着鼻尖苦笑,他在晨曦之城开设心理咨询室已经两年,无论是开始的乏人问津,还是如今的预约不断,他都始终处于风口浪尖,各种是非旋涡的*中心,难得片刻安宁。
*初的时候,因为某些特殊缘故,患者们相继自杀,他为此被称为心灵煞星,让不少人警惕疏远,他还能理解;可是后来他催眠亡者,解救民众,平息了晨曦有史以来**的一场阴谋动乱,却为什么依然让许多人避之唯恐不及?
催眠,只是心理治疗的一种方式而已,却没想到因为他淋漓尽致的发挥,登峰造极的运用,竟导致许多民众将其妖魔化,实在让人始料不及。
他莫晓乙毕竟是人,不是神,难道还真的能摄魂夺魄、舞弄众生吗?
这些人到底在恐惧什么?
就在莫晓乙各种纠结的时候,街心突然响起阵阵惊呼声,伴随着行人的纷纷退避,竟然看到一辆彪悍之极的军用卡车驶进小街。军绿色的车身毫无规则地渲染着白色斑点,全轮驱动,铁甲防护,众多路人瞩目之下,一路耀武扬威地开到莫晓乙的小楼前。
车尾处的金属门无声滑开,一群荷枪实弹明显训练有素的野战军跳出车厢,快速有序地冲向心理室的大门……
莫晓乙疑惑地走下二楼,迎上前去:“请问各位……”
为首的军官看都不看莫晓乙,直接与他擦肩而过,神态嚣张地指着客厅一角,大声命令:“就是这里,迅速行动!”
“是!”
被完全无视的莫晓乙深深吸了一口气,淡定自若地转过身:“请问你们有预约吗?另外,我这里是心理咨询室,并非野战训练营,各位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晓乙心理工作室,**没错。”那军官大马金刀地站在楼梯高处,俯视着莫晓乙:“请你站到一旁,不要妨碍军务!”
莫晓乙怒极反笑:“你们竟然跑到我的家里执行军务,还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是……喂,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那些大兵们竟然从车厢里搬出三个密封完好的金属柜,将其摆放到大厅一侧,然后向着军官举手为礼:“报告长官,任务执行完毕。”
“很好,收队!”军官挥手,大兵们回身走人,从头至尾,都把莫晓乙当作空气。
莫晓乙不动声色地迈步,截住那个军官的去路:“至少给个解释,这是起码的礼貌,不是吗?”
“非常抱歉,我也是奉命行事。如有疑问,请致电二十四军司令处,鄙人事务繁忙,恕不奉陪。”他嘴里说抱歉,脸上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而且说完就走,那种旁若无人之态,简直能把人气吐血。
纵使莫晓乙修养再好,也忍不住恼了:“我与贵军从无往来,更别说司令处那等军机重地,又岂是我这种小人物……”话音猛地一顿,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个明明位高权重,却偏偏喜欢与他这个小人物厮混的家伙,难道真的是……
除了周觉,似乎也没人能支使得动这些老兵痞?
阿觉身为晨曦国总统周海宵之子,又是晨曦**警监,虽然已经离开军界,但影响力犹在。况且军警两界向来密不可分,所以他若借着某司令处名义,假公济私一把,也没人奈何得了?
可是无缘无故的,他把这些破柜子弄到心理室做什么?莫晓乙越想越气,刚要打电话质问,却见一位眉眼极是清润好看的少年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问:“请问这里是晓乙心理工作室吗?”
莫晓乙连忙收敛情绪,习惯性地露出迷人的浅笑:“是的,请问您是……”
少年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叫谢子博,昨天和您通过电话的。”
“原来是谢先生,快请进,我正等您呢。”
趁着莫晓乙待客之时,那军官快步踏上军卡,完全不给莫晓乙反应的机会,率领着一帮大兵扬长而去。
莫晓乙暗暗咬牙,决定把这笔账算到周觉头上。
将谢子博带到二楼的心理咨询室,莫晓乙凝视着这个有些愁眉苦脸的少年:“喂……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谢子博秀气的眉委委屈屈地弯着,白皙可爱的娃娃脸几乎皱成一枚苦瓜:“我睡不着觉,怎么办?无论怎么努力也睡不着。”
莫晓乙试探着问:“睡不着?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两个星期以前吧。”
“那之前有过类似的状况吗?”
“怎么可能?原来我可是出了名的睡神,只要脑袋碰到枕头,不需要任何过程,就能立刻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想要唤醒我,那才叫难如上青天……”
莫晓乙轻笑:“嗯,古文学得不错。”
“真的啦。那时妈妈为了叫我起床,每次都要耗费脑筋制造恐怖动静,两条街外的邻居都被惊醒,我却安睡如故。有次我家厨房失火,救火的人进进出出,消防车来了又去,睡在卧室的我愣是没醒。”谢子博得意洋洋,大有“睡猪降世,舍我其谁”之气概。
莫晓乙轻咳一声:“那后来为什么又睡不着了呢?”
谢子博立刻回复沮丧脸:“还不是因为……”却是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莫晓乙强忍笑意:“莫非是因为……失恋?”
“才不是!”谢子博粉嫩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小孩子才会因为失恋睡不着觉呢?”
“哦,那谢先生贵庚?”
“我呀,二十六岁。”
“呃?”莫晓乙差点被空气噎到,“那个……谢先生,其实你没必要撒谎的。对于我们心理师来讲,无论年龄大小,皆为客人,同等对待是*起码的职业要求。”什么二十六,十六还差不多!叫你先生,不过是客气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