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棒:制服
第二棒:冬天里
第三棒:诱惑
第四棒:失踪
第五棒:回归
第一棒:制服
一九六四年七月,一个凉爽的傍晚,我八岁,正在享受我一生中的第一个小学生的暑假。
经历了一年的校园生活,我才体会到,离开常常会臭烘烘的、喧闹的教室,不用早晨被阿姨从被窝里拖出来上学去,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但这里也没有胡同里的小孩儿帮和鸽子哨,这日子原来很长,很寂寞,很单调。说实在话,我很无聊。昨天整整一天里,我最大的猎奇就是清空了我妈妈卧室里床头柜的抽屉,往里面撤了一泡尿。我想试验那只看上去方方正正的木头抽屉是不是和痰盂一样能盛满小便。我们家的上海阿姨管床头柜叫夜壶箱,她告诉我说,夜壶就是痰盂,晚上人们用它小便,哗上才去倒在马桶里。
当然,小便浸湿了抽屉底的薄木片,它的颜色变深了。然后,小便流到地板上。原来,抽屉是有缝的。
阿姨在门口一声尖叫,阿姨是个胖子,她一紧张,浑身的肉都会在白色的大襟衣服里哆嗦。她生气时叫我“龙瘪三”,只有妈妈在家,或者她喜欢我时,叫我“大龙”。阿姨一笑,就能看到嘴里包着两颗明晃晃的大金牙。那天我不得不冲洗妈妈的抽屉+放到阳台上去晒干。但是太阳太厉害,把抽屉里那块薄薄的木板晒得翘了起来,怎么也不能恢复平整。阿姨说,我妈回家来定要活剥了我的皮。阿姨威胁地挥手用力指了指小菜场的方向,那里有不少血淋淋的鱼摊子,有的在破整条黄鳝,有的在剥大黄鱼的头皮,有的在活杀胖头鱼。、上海这地方的小菜场更像一个古代的战场
阿姨从不让我跟她到小菜场里去,她对我用力扇了扇她油乎乎的粉红色手掌,“去!弗要格能样子娘娘腔。”她说的是绍兴腔的上海话,长久以来,我一直以为这就是地道的上海话。
……